裴刚
由刘展、谭天帏、匡俊三人形成的创作团队Unmask小组自成立伊始,无论是创作小组“组合形式”抑或是充满“设计感”的作品面貌都使他们备受争议。距离2006年的个展已经过去两年,《“0°”UNMASK 2009》是有了两年积累后的新作品展示。展览整体的所呈现虚幻的超现实感,以及神秘、精致的氛围与过去的作品有某种牵连又从形式到语言截然不同。抑或给观者创造令人惊异的视觉感受就是Unmask小组始终所追求的?
幽暗的展厅内每一组作品的周围,都铺满了用沙漏以每十秒制作的一个个白色的小沙丘,延展开后形成“时间的海岸”。同样洁白光润的壳状空间内是以三人为原形的“皮毛生物”,“时间的海岸”与“皮毛生物”的时空转换自然而强烈。凝结在作品中的时间、空间、温度是对真实存在的投射,而并非直写。正如Unmask小组成员之一刘展所说:“‘零度’是一个无从感知的单位。它不是温度,只是作为一个界限和状态。处于一种非常抽象的感知。这种感知并不是通过感官,或者是体验能感觉到的,它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受。无从去叙述的。”
此次展览的作品从题材到形式更趋向把之前的作品加以糅合,对细微体验的敏感表达是他们的作品具备了一种“刺痛”之美。作品“真实”与“陌生”强烈的反差形成与观者的距离。那么如此“奇幻”的作品如何诞生?创造他们的作者是怎样的所思所想呢?就此笔者采访了Unmask小组成员:刘展、匡峻、谭天帏。
Unmask小组名称背景
裴刚(雅昌艺术网编辑简称裴):为了让不了解Unmask小组的朋友了解你们,请介绍一下这个名字的由来?
刘展:起因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个作品叫《Do you know UNMASK》。我们按照自己的形象特征,虚拟了一个偶像组合。这个组合的名字就叫Unmask。之后在毕业之前搞了一个毕业创作是这个题目。后来毕业之后我们准备继续一起长久地合作,就一直延续了这个名字。
因为第一套作品中间虚拟偶像的身份跟我们作者的身份有一个转换的过程,用Unmask来套用我们也是合理的。这个名字是当时翻字典看到了这个词。跟我们作品所表达的主题有某种内在联系,这个词的意思是“摘下面具”,跟我们第一套作品的气质有关系。
创作方式、经历、特点
裴:现在呈现的这样一个面貌,一定是有一个形成的过程,这个过程有哪几个阶段?已经在一起创作几年了?
刘展:我觉得作品的面貌,根据每个时期想表达的内容不同,决定它的形式面貌。在我们作品里面,没有一个一贯所保持的形式特征,从第一套作品到今天的作品,经历过两三个阶段,实际上我们基本上是不会重复以往所有任何的一种形式。在我们作品中创作形式的多元,也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同时也是我们小组创作面貌所具备的一个特点。
裴:作品上的形式、主题,应该是有变化的。在艺术语言上或者风格上会有一脉相承的地方吗?
刘展:我觉得不变的是一种气质,包括创作过程所积累的经验、方法、逻辑关系,可能是不变的。我们刚才谈到“艺术语言”,在我们的作品中,就不是特别明确能找到一个清晰的线索。大多数当代艺术家作品中会有一种固定的符号、形象,靠这些因素作为一种载体去传达观念。另外,也有通过对技巧和语言的锤炼不断深入的,可以用风格来界定这个艺术家的特征、特质。到今天,他可能油画更像是一种速写式的油画。你能非常清晰地看到他在原来上的演变和升华。
在我们这里边,我们不是那种类型的艺术家,不会在某种固定的艺术语言上去进行探索。
裴:不会去慢慢的演变,而是不断的颠复、改变自己。
刘展:对,这是一个习惯。我们认为最要紧的还是“创作之路”。这里所说的“创作”指“观念” 、“思维”,而不是停留在语言上的“创作”。
裴:这次展览的作品是怎样形成的?
刘展:每个阶段遇到的问题不一样。头几年的创作,当时的基础是创作热情,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欲望想表达一种观点。如果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先确立一个主题,非常明确。当作品出来之后,观众看到你作品的时候,非常直观就明白你要表达什么,具体会针对某个主题决定要用什么样的形式去表达。
这次包括上一次的作品,实际上我们最早还是一种感性的认识。在互相讨论的时候,碰到一种感觉上的东西,不是特别明确。包括到最后作品呈现出来,当时在讨论过程中都没有特别明确。只是说在推进过程里面,慢慢形成了一个相对具像的形态。
对既定价值判断的质疑
裴:当代性很重要的意义就是谁都可以来参与。不确定性是当代性的一个很大的特征。你们06年的时候做的那个个展,创作的一个契机是什么?
刘展:那个当时也有一定的区别。因为你大学学的是就是塑造人的形象,但是你真正毕业之后,想用的时候,发现这个东西在当下并不是特别好用。
裴:就是不能够直接地切入到你的生活和现实的创作中?
刘展:对,这是学院教育,包括这几年的教育体制也在发生改变,我觉得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裴:这种趣味肯定是承载了这个时代的某些因素,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东西。尤其是当你们三个人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像你刚才说的,一个人在创作,他的个性化,或者是个人化的东西会很强烈。当你们三个一起来创作的时候,会出现如何平和你们三个语言的问题,或者是风格。在创作上会有一个这样的问题,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刘展:我们的作品虽然是以系列作品形式出现的,包括这次最新的展览都是以系列形式出现的。但是牵扯到具体的每个人物的造型、设计都是分头去做的。最终形成了一个一致的面貌,这中间也是有一个磨合、讨论的过程。因为我们不强调个人的风格,我们作品里面没有个人的风格,只是一个整体的面貌特征,不像其他的艺术家个人风格特别强烈。我们不强调个人语言上的特殊性。
刘展:很多所谓的风格实际上都是公共化的,不是个人了化。假如我把卡通定义成一种风格的话,它不是个人的,是一个公共的,是大家共同享有的一种特征。
裴:信息的全球化和一体化带来与以往的个体经验的不同,包括市场全球化带来的语言上的运用,更加多元也更多的互相影响。
刘展:起初,我们在成立组合的时候。在别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就是艺术怎么能够一起做。虽然说前面有人这样做过,但是真正成功的非常少,还是存在一些让人质疑的问题。包括我们毕业之后选择从事艺术创作。艺术创作,当时我们看到的所谓的当代艺术,是不是那样的艺术是我们想要去追求的,这是对我们自己提出的疑问。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们也不认可当下某一类艺术形式一定就是那么的具有权威性和不可颠复。在我们自己的学习、探讨过程中,也一直在找一个答案。
刘展:在我看来就是解读方法、体系的问题。会有人说:“你们的作品面貌挺好、挺有意思,但不是艺术。”当时对我们最大的质疑就说你们这不是艺术是设计。但是真正拿设计领域来说:“你这个不是设计,不是纯粹的设计。”就是非常混沌、模糊的一种状态,感觉不在一个解读语境里面。
创作过程
裴:你们是怎么实现从一个概念或者是一个想法变成作品,展现出来的?因为肯定有一个制作过程,这个制作过程由你们三个组成的团队共同来完成,请介绍一下。
刘展:真正工作起来,开始动手的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在动手之前,那个时间段的交流,基本上奠定了作品最终的一个特质。交流可能会用很长时间。
裴:你觉得做这个东西,跟工人沟通,你认为有哪些比较困难的地方,或者是改良的地方?
刘展:工人就是相当于我们的手的延伸。就是你想到什么,给他一张图,基本上我们每天都会去工作室,看工作进度。是不是我昨天交待那样,被他实现出来了。如果没有实现,昨天的工作就全部报废了。
另一个虚拟现实
裴:目前你们这个作品,还是对造型、对材料这些语言的运用。再加上你们对这个作品观念上的认识这几大块。刚才说到工业设计的感觉,又有很精致的氛围,脆弱、松散的沙子,漂亮的毛皮。这些和当下的社会现实产生了既有某种关联,又感觉很陌生的感受。如何解答这样的困惑?
刘展:这个东西本身对于我们来讲也是一种困惑。我们一直在用一种虚拟的方式来呈现作品,如果你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就可以完全脱离现实去看。当然这个东西相对而言又是映射现实的,像一面镜子一样,我们的作品,不愿意指向性特别强,一定要非常尖刻地去指认什么。我们只是提供一种氛围,一种可能性,让观众通过视觉,或者是通过感官经验来感受。
裴:你们没有迎合这个现实,而是映射了现实,是另一个镜像,而不是很“实”地去迎合和作出反应。
刘展:我再讲一下我们起名字的过程,当这一组作品完成了,布展基本上快结束了,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因为作品虽然是具像的,就是视觉感官是非常具体、非常实在的。但作品跟人的氛围是非常抽象的。一直找不到,到底怎么来用一个比较明确的词汇概括这个作品,最终选择了“零度”,“零度”是一个无从感知的单位。它不是温度,只是作为一个界限和状态。处于一种非常抽象的感知。这种感知根本不是通过感官,或者是体验能感觉到的,它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受。无从去叙述的。
刘展:或者+1号就变成现实主义作品了,如果-1可能就是超现实主义的作品了,但我们的作品两者都不是,就是总是在之间徘徊,在这个领域里面。
裴:其实你们在保持不确定性。不希望把自己限制在某一点上。
刘展:对。
对价值的判断
裴:我觉得也是你们对很多事物的价值判断。对你们来讲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东西是自己在乎的。
刘展:这样的状态是实验美学的范畴,与什么是你的价值观,都是一体的。最终体现出的作品面貌,只在于某一点的重要性。
艺术市场的影响
裴:目前这个市场对你们的影响有吗?
刘展:02年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市场的。我们组合刚开始的时候,那会儿选择多,有很多的机会,考研或者找工作之类的。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选择了做作品,因为我们喜欢,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想。这也是我们几个人能走到一起的一个出发点。所以说市场对我们有没有影响,肯定有影响,市场大环境不好,作品的销售肯定会遇到问题。而且做雕塑,做大型的作品,可能性就更少了。因为雕塑和绘画比较起来,本身的预算、成本就相当高。工作室的成本,运营成本就很高,会直接影响做作品的面貌和规模,像这次的面貌,下一次作品规模肯定不是这样了,因为你首先面对的就是资金的问题,肯定会有影响。
也许有很多人走了,撤了,不干了。因为他们觉得现在的环境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他们当然可以不干了。但是我们会一直做下去,还能得到我们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做作品还是挺快乐的。以前没钱我们在做,后来赚了钱,我们也在做。现在市场不好了,我们也没有不做的理由。说有影响肯定有,但是影响有多大,本质上没有多大。但是对生活质量、创作多少还是会有影响的。
裴:这种变动只要不影响你们的价值观,一切变化都不会改变立场的。你做任何事情,实际上都是理由很充分的。
刘展:市场跟理想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可能也会变,不可能说市场不好了,天天这么Hi,这么玩也玩不起。以前没钱的时候,我们也去干点行话,特别辛苦。挣点辛苦费贴补到创作上,那会儿也很开心。就是把作品做出来,就像自己生一个孩子一样,特别开心。你说卖不卖,当时也不会到这个问题,都觉得能卖吗?谁买呀。
刘展:那会儿连展览的机会都没有。
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