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世界,绘画/写作
鲍栋
倪军的绘画有着两个看似不同的面向,一方面,他画花鸟虫鱼、瓜果桃梨,像一个文人,一个不得志因而躲进小楼不问春秋的文化人,一个描绘自己闲情逸致的画家。在这方面,他似乎是一个不挑剔的享乐主义者,日常生活里的事物,不管是丰盛的还是雅致的,在倪军这里都几乎即刻入画。扳开的西瓜、切开的三文鱼,随意堆放的海鲜与水果,他用一种草草的逸笔来描绘这种逸志,尤其是在最近直接写生鱼缸金鱼的作品中,虚薄的颜料与快速的笔触,充满着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气息与神采,又带着印象主义风格的概括与直接。
但倪军并非只是这么小情小调,他也不可抑制地有着胸怀天下的那一面,所以他画那些遥远的人和事,从拿破仑到拉赫马尼诺夫,从阿巴多到卡夫卡,从艺术到政治。在这些以人物为主体的绘画中,倪军的笔触变得严肃了起来,在面对历史的时刻,人们总是会变得严谨。与现实主义的那些历史主题作品不同,倪军的历史绘画以图像拼贴的手法,不在于描绘一时一地的历史事件场景,而更像是诗歌与散文。或者说,更像是一种个人色彩强烈的历史评注,由小及大,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这些历史人物题材的画面也变得巨大,似乎与它们的历史本身的容量相关,但也与画家最近搬去了郊区的大工作室有关。实际上,画家们总是有两个画室,一个是那个现实意义上的物理空间,在这个层面上,画室的尺度通常影响着作品的尺幅,而尺幅又总是影响着题材。之前,倪军在公寓中画中小尺幅的作品时,更多是静物这些“画室题材”,现在于更大的画室之中,他面对巨大尺幅的空白画布,总要画一些更为“宏大”的主题。这便是画家的第二个画室,一个自我独自面对的精神世界,从艺术到文化,再到政治,而最终归于历史。对于倪军来说,他在画室里画静物的时候,总不时地溢出一些历史情愫,于是,他的画面总是旁逸斜出一些枝桠,他在画家里变成了一个作家。